一通脾气发过,也有丝后悔,记得那玉瓶是姨母房里珍藏的宝贝,自己还是好说歹说才借了来,要是真摔坏了,惹得姨母生气,对自己心生嫌隙,自己的终身大事只怕因此受阻,定了定神,见那着银朱色衣衫的丫鬟明珠还没回返,便叫了那留下的丫鬟碧玉一同前去查看。
刚出门,走到楼梯转角处,就见明珠捧着那完整无损的玉瓶快步上得楼来,一大群家丁模样的男子跟在身后。
窦庆云与周林停步,带着一干家丁行礼:“见过表小姐。”
明珠见她亲自出门,忙碎步上前,面露庆幸之色,禀道:“回小姐,幸好是窦管事眼疾手快给接住了……”
梁筱蓉便点头道:“方才碧玉收拾书桌,不想竟一时失手……却多亏窦管事身手敏捷,我待会儿就去向姨母讨个赏,定要好好嘉奖一番!”
窦庆云受宠若惊,不迭道:“这是小人应该的!应该的!”眼角余光却是瞟向不远处的易倾南。
那真正的功臣此时在队伍后方默默站着,低着头抿唇一笑,方才她走在最后面,推人接瓶的那一幕并没人看见,那丫鬟匆匆忙忙下得楼来,正巧见得玉瓶在窦庆云手里,便自行推断是窦庆云的功劳,窦庆云含糊应下,却正合了她的心意。
作为一个刚进府的新人,要想在这将军府里立足站稳,成为一名优秀的家丁,不予锋芒太露,不与上司抢功,是为生存之道,至理名言。
原本就是信手一捞,她也没想到会捞出个宝物来,这会儿虽说功劳让窦庆云得了去,但难说日后她不会因此得到更大的实惠,吃小亏占大便宜的事,前世职场案例里可见得多了。
因为前面有数名家丁挡着,她便悄然抬眸,从缝隙里去瞧那传说中的半小主子。
只见那表小姐约莫十六七岁,着一身鹅黄的镂金百蝶对襟短衫,下穿橙色的片锦边镶银线琵琶裙,头上斜簪几支五彩花钗,四周几点翡翠猫儿眼,缀下细细的串珠流苏,颈戴珠链,腰悬佩环,抬手举步间叮当作响。
细看其面容,粉面桃腮,柳眉杏眸,也算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,只是装扮得太过细致,反而无法突出特质,落于俗套了。
梁筱蓉又赞了几句,便唤了碧玉随自己同去慈荫院,她此刻还未死心,准备再去找姨母撒撒娇,争取令其改变心意收回成命,以便顺利入驻恋雁楼,只留下那名叫做明珠的丫鬟在房里,指点众人收拾物事。
因为居所位置没有最后定下,大的搬动自是没有,明珠便只让家丁们帮着整理家什,随便做些打扫除尘的工作,这些对于易倾南来说并不复杂,不过此时她也没再张扬,而是老老实实跟在这些二等家丁身后打下手,叫做什么便做什么。
半日过去,那表小姐一去不返,而家丁们还有别的事务要做,窦庆云便先带着自己的手下离去,高林和两名菜鸟家丁则是留守待命,临走之时,窦庆云淡淡看了易倾南一眼,神情和善,似有笑意,直把她看得心头暗喜。
那明珠便与高林有一句没一句搭话聊天,易倾南和江玉涵在房里立着,倒也乐得清闲,左顾右盼四处张望,这头一回进得千金小姐的闺房,自然得好生瞧瞧,但见屋里以花架玉屏作为隔断,临窗放着一张檀木书案,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,正中铺着大白宣纸,其上描出个观音头像,却在下方落下个重重的墨点,乌黑一团,昭示着绘画之人烦躁难抒的心情。
窗台上摆着只青花瓷的花盆,栽着一丛月季,枝叶茂盛,却不见半片花瓣,想起方才在地上清扫出的一堆细碎红花,不觉了然,而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烟雨图,左右各有一幅对联,由于自己没这方面的细胞,也看不出好坏来。
再过去便是妆台,立着菱花铜镜,一层摆着胭脂水粉,一层放有桃木梳篦和首饰匣盒,旁边竖着雕花檀木衣柜,柜侧是一道玉石屏风,后方隐隐绰绰,却是帷幔低垂,薄纱悬挂的闺床。
因为现时的男子身份,只一眼瞟过,便立时收回目光转向他处,心中却暗暗发誓,有朝一日自己一定也要住上这样精美的房间,睡上这样宽敞的大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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