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在这时,那扇紧闭的红漆雕花殿门,终于敞开,巨大的开门声,如惊雷,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畔。
不论是南宫归霸,还是这些大臣,不约而同的抬起头,仰头看着上方。
那抹多日不见的明黄身影,如神祗般,缓缓踏出殿门。
衣诀摇曳,白发翻飞,气势逼人。
似寒潭般深不可测的黑眸,幽幽掠过下方,目光所到之处,众人立即感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。
心脏狠狠抖了抖,只觉得一股寒气,从脊梁骨上,窜往头顶。
“不许去。”薄唇微启,冰冷的三个字,震得南宫归霸肝胆俱裂。
双目红得似要滴血,嘴唇颤抖着,问道:“皇兄,为什么!为什么?”
为什么他能这么无情?为什么他可以对一个战功累累的将军,这般冷漠?他当真要看着镇东王失去性命吗?
拔地而起的质问,已是毫无任何理智可言。
南宫归霸想不明白,他找不到任何理由来解释南宫无忧的命令。
镇东王,一个替南商镇守多年边疆,立马过无数汗马功劳的重臣!他为南商的天下,流过血,受过伤,就连子嗣,也因为战争,无一生还,只是为了不愿敌军有可趁之机,只是为了能够毫无后顾之忧的为南商平定天下。
他付出的一切,太重,为的全是这万里河山,是这江山社稷。
可如今,他得到了什么?竟撞死在帝王面前,也引不来帝王的半分不忍。
不仅是南宫归霸不明白,在场哪一个朝臣能懂帝王之心?他们只觉得唇齿发颤,那是从骨子里升出的寒气,正在一点一点吞噬着他们的热血,冰封着他们的心脏。
“他想死,朕为何要阻拦?”南宫无忧淡漠的问道,不为所动。
“可他是朝中不可或缺的重臣啊。”南宫归霸怒声咆哮着,身体气得直直发抖。
“那又如何?一个视帝王之令如无物之人,留有何用?”他静静站定在高首,话语无情到让人胆寒。
既然他一心寻死,他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去医治他?
胆敢拿命来做威胁,呵,这种人,死有余辜。
“皇兄,你变了!你真的变了。”南宫归霸喃喃低语道,紧绷的面部,不停痉挛,像是在抽搐。
他从没有想象到,皇兄会变得如此陌生,如此无情!当初,他对兄弟的残忍,他尚且能够接受,可是现在呢?就连镇东王的生死,他也能毫不在乎。
这样的人,可怕到让他畏惧。
“究竟是朕变了,还是尔等从未了解过朕?”南宫无忧眸光轻颤,一抹极淡的讥讽,划过眉眼。
眼眸中泛起的波澜,很快便被冷漠取代,他缓缓迈开步伐,抬脚走下石阶,对这满园的朝臣,视若无睹,对身旁,面如死灰的兄弟,视如无物,优雅的穿梭过院子,消失在了东御宫外。
那被冬日艳阳的光晕笼罩着的冷漠身影,挺拔如松,却又好似铁石般,无坚不摧。
帝王走后,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,这帮大臣还沉浸在方才的失神中,无法摆脱。
南宫归霸率先回神,一咬牙,“太医呢?还不快去把太医找来?”
原本打算去往太医院的宫女,这会儿面露犹豫,驻足不前。
皇上刚才的意思,说得那么明白,她们哪儿敢听从五皇子的吩咐,去请太医医治镇东王?
宫女的踌躇,南宫归霸看在眼里,呵,现在,便是连自己的命令,也无人会想想要再听了吗?
他弯下腰,衣袖一挥,将满身鲜血的崔浩从地上横抱起来,步伐生风,大步流星的朝太医院冲去。
既然他们害怕皇兄的责难,那他也不必勉强!
就算全天下的人不敢出手帮助镇东王,他也要拼死保住这位功勋大臣一条性命。
只因,这是南商欠他的,是整个皇室亏欠他的,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镇东王的性命,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流逝掉。
南宫归霸怀揣着满腔的孤勇,甚至做好了,一路杀去太医院的准备,但他显然多虑了,一路上,并没有任何人拦住他,他畅通无阻来到太医院,太医将崔浩安置在房中,为他诊脉,救治。
而另一边,南宫无忧换下龙袍,换上一件月牙白的名贵长衫,如云的白发束在羽冠下,他孤身一人,出宫而去,暗中,十多名影部的隐卫步步紧随。
宫门前把守的侍卫,见帝王身影,纷纷匍匐叩拜,不敢阻拦。
繁华的京城,这会儿却弥漫着一股凝重的气息,百姓们匆忙朝着菜市口聚拢,就在午时,罗家人就将被带来这儿,执行死刑。
夜月一席黑袍,如同一尊毫无人气的雕塑,站在监斩台前,九门的士兵将整个菜市口的四周围起来,防止百姓靠近邢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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